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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已经是深夜,刚刚跨过冬令时的一天将要结束。短暂地脱离国内那种喘不过气的焦虑以后,和将要年底回国前的每一天一样,感到几个月的旅程实在是太短了,好像只有开始和结束,没有「途中」。

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写过东西了(因此本文什么都不是,只是流水账),但这个小频道的关注者不减反增,实在是令人感到意外又欣喜的巧合。过去的两三个月,和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一样,我一直在进行一种报复性出游:疫情防控带来的焦虑在出国后仅仅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而已。我开始担心这个窗口太短,担心人生还会不会有下一个窗口,因此用尽一切力气喘气:从国家公园到射击场,或者单纯是一种不戴口罩、不扫码、可以随便开车横跨数千公里而不用担心核酸过期的生活。

加州并非什么理想的地方:贵得要命的肉蛋奶、蔬菜、房租、汽油、停车费以及其他一切;随便换一条街就能看到的流浪汉;晚点而班次稀疏的公交车;偶尔把人从睡梦中惊醒的消防警报;当然,还有一些人努力摆脱的所谓「归属感」的缺乏。

但这里,那些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好像仍然闪烁:自由出入公共场所、不用焦虑核酸过期、盘算着哪天人少或者今天要不要去排队;最重要的,捍卫自己的生活的权利。在我看来,这就像霍菲尔德(Wesley Newcomb Hohfeld)的Privilege(并非「特权」)和right的区分:前者可以被正当剥夺。当我们的生活从right滑向privilege的时候,谁来保卫我们呢?又或者,既然我们的生活权利可以被如此剥夺,可能我们的生活权利从来就没有被确定过。而我们不能保卫自己的生活,除非我们宁愿把如本篇一样随时可能被删除的东西看作捍卫自己生活的行动,并且在石子落入水中片刻激荡的涟漪消散后告诉自己:没关系,石子就在那里。

就在那里,但愿它们就在那里!以下是一些无用的呼喊,仅仅用来宣泄情绪:看看这令人生厌的一切吧。凭什么它们可以把你拉进大巴里然后让你永远死在那儿,凭什么小学博士要再来一个,或者再来好多个任期,但你什么也做不了?你连你的宠物或者书籍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可以让你确信「它们不会被夺走或毁掉」吗?我们早该对那些松绑的传闻和「动态清零不动摇」的互搏感到厌倦了,但为什么你仍然不得不把它视作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这些无用的话说完以后,只剩两个办法:在两个世界断开连接以前想办法离开,或者祈祷明天会更好。此刻我们都还在那辆大巴上,祝愿司机开得稳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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